中船协秘书长李彦庆：探索建立智能船舶的全球共识

科技创新与商业进化是推动世界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

中国海洋经济博览会(以下简称海博会)发起“Talk with Blueconomy”系列对话,邀请来自政府、商业、科技、经济、思想、文化等诸多领域的高层嘉宾,共同探讨影响全球蓝色未来的重要议题,致力于推动前沿的科技与商业交流,构建全球商业社会可持续发展生态,面向全球蓝色新未来。

作为中国唯一的国家级海洋经济展会,海博会每年在深圳举行,是推动海洋经济高质量发展,促进蓝色经济国际合作,共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经贸平台。

以下为“Talk with Blueconomy”系列对话第十四期。

做客嘉宾是:

国际标准化组织船舶与海洋技术委员会(ISO/TC8)主席

中国船舶工业行业协会秘书长

李彦庆

在经济全球化的带动下,世界各国间的贸易量持续上升,这对货物运输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水路运输由于具有运量大、成本低等优势,在货物运输中起到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与此同时,随着数字化、智能化技术不断进步,水路运输对于智能船舶的需求也日趋提高。正是基于智能船舶的广阔前景,许多国家对智能船舶正在积极开展技术研究,政府也不断出台各种政策以促进智能船舶的发展。

海上航运是联系各个国家国际贸易的重要途径,智能船舶以及智能航运又是这个联系中的重要一环。不同国家对智能船舶推出了不同标准,在海上运输这个大背景下,不同的标准对于国际贸易将会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智能船舶的国际标准化工作格外重要。

在中国船舶工业行业协会秘书长李彦庆先生看来,智能船舶发展对于全球海运业而言至关重要,而建立全球共识、打造国际标准,将是智能船舶发展、智能航运发展的前提。“智能生态链必须依靠共识下的技术协议,即我们习惯称之为的国际标准”。

除担任中国船舶工业行业协会秘书长外,李彦庆也是国际标准化组织船舶与海洋技术委员会(ISO/TC8)主席、智能航运工作组(WG10)召集人,曾任中国船舶集团公司国际部主任等职。

以下为部分采访实录。

Q1:您认为智能船舶有什么优势呢?

李彦庆:我认为有以下三点优势。

第一,可以极大提高船舶性能。以船体和螺旋桨的性能为例,相较于传统船舶,智能船舶可以运用包括人工智能算法在内的基于数据分析、模型仿真等方法对船体结构和系统性能进行深度分析,判断是否发生船体老化,以及螺旋桨空泡、船体和螺旋桨生物附着或腐蚀等情况,从而及时合理安排船体和螺旋桨性能维护,消除重大安全隐患,提供改善船舶性能的基础数据。

第二,智能船舶可以降低运营成本。通过应用更加智能化的系统、安装高灵敏传感器、应用可靠的人工智能算法、实现船舶内部设备系统以及船岸之间更好的连接与通信,以及对船舶航行过程中更精确的态势感知,能够更好进行航路规划,节省燃油消耗;更精确进行到港靠泊预测与管理,减少压港时间;实现船上设备的健康管理计划,合理安排维修等等。新技术的应用,能够从海上运输体系的重整方面,获得更大的系统利益。

第三,智能船舶有助于国际海运减排目标的实现。智能船舶更有利于促进GHG减排目标的达成。运用智能监测技术、网络互联技术、数据分析技术等,根据气象水文条件优化航线,最大化发挥船舶设计能效,并对燃油消耗和排放进行实时监测,是航运业实现双碳目标的重要途径。

正是看到智能船舶广阔的前景,中国政府发布了《智能船舶发展行动计划(2019~2021年)》以促进智能船舶的发展。在现阶段的计划中,我们主要是从技术层面和标准体系层面进行研究,从而推动智能船舶的发展。

Q2:如何促进技术层面的标准化呢?

李彦庆:统一全行业共识下的技术规范是个难题,现在离真正的解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形成国际一致的共识是很不容易的。

正因为如此,国际标准化组织船舶与海洋技术委员会早在2016年就开始采取行动,成立了智能航运工作组,并积极推动顶层设计和一系列的工作项目。

目前在TC8中,WG10是完全针对智能航运或者智能船舶工作项目的,此外有两个分技委(SC6、SC11)和一个工作组(WG4)也在一些工作项目中涉及智能船舶的内容。

导航与船舶运营分技委(SC6)一直专注于船舶导航和航行自动化的标准,在国际标准化领域提出“智能航运”这一概念之前,已制定了大量跟“智能”有关的国际标准。除了传统船舶导航系统的标准以外,还特别在船岸一体化、数据交换等领域开展了国际标准的制定。

海陆联运和近海航运分技委(SC11)目前有两项标准涉及智能的问题,即船上的软件维护以及智能港口的国际标准。

在智能化发展的进程中,海运网络安全日益上升为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这与智能航运密切相关。ISO/TC8为此建立了海事安保工作组(WG4),专门处理有关航运网络信息安全方面的工业标准,目前正在开展船舶网络安全风险评估标准的建立。

国际标准化在智能船舶领域的推进热度远比不上智能技术在产业界和科技界的讨论。但是,智能技术在船舶与航运业的大范围深层次应用既是一种趋势,也是一种实践,所以,即使对新技术应用问题,在国际标准讨论中也是十分积极的。为了促进跨域新技术在船舶和航运中的应用和国际标准的制定,TC8下的WG10也采取了不同于传统标准制定的组织方式,即针对新的建议标准项目,设立若干个专题小组来深入讨论,这在原来的国际标准工作架构当中是没有的。这样的设置,目的是为了在国际上形成共识,便于标准项目的实质性推动。

Q3:您可以为我们介绍一下目前国际标准化工作的任务吗?

李彦庆:当前智能船舶智能航运的国际标准化工作,还处于不系统、分歧大的阶段。为此急需进行该领域国际标准化工作的顶层设计,即编制智能航运标准化路线图,主要目的是明确智能航运发展过程中涉及国际标准的各个方面,以引导或者激发对这一问题的讨论和建议,从而推动共识的形成。当然,该路线图也有利于国际海事标准专家们在智能领域有一个整体的认识,便于相关领域国际标准的理解和协调。

2018年推出路线图1.0版之后,现阶段正在更新推出新版国际标准化路线图。新版路线较长,将关注以下两个新的变化:

一是智能化内涵上的新变化。智能船舶的发展在全球形成一种发展趋势,与IMO推动海上自主水面船舶分级的工作有很大关系。传统来看,智能技术大规模应用以及相关适应的海事公约确立之后,能够更好改进船舶在海上航行的安全性能。因此,智能船舶或者智能航运问题,在国际标准化方面首先反映的是改善安全航行的诉求。随着智能化概念与应用的不断深入,从海上运输体系角度审视智能航运,提高运输系统效能、减少排放就成为新的问题,如何更好地联通港口物流、改善船舶运营效能、控制GHG排放等,都需要用自动化、智能化的方案去解决。而1.0版的国际标准化路线图,更多的还是从海上安全角度去思考与构思智能航运各组织部分的国际标准化问题的,这在新版路线图的更新中必须考虑新的变化。

二是新技术的更广泛运用。在国际标准化路线图1.0版框架中,我们考虑到了人工智能技术,但是没有详细刻画人工智能技术在船舶和营运中的国际标准化问题。在人工智能普遍应用后,将会涉及到海上运输的多个方面,如果不能单独考虑人工智能在国际标准化工作的位置的话,智能航运标准工作将会有重大缺失。这一类的新技术还有很多,这些都是要在新版路线图中给予考虑的。

Q4:您对未来中国参与国际标准下的智能船舶工作有什么期望?

李彦庆:首先,我希望中国造船工业和航运业能够把当前的成功实践反映到国际标准化工作中。中国是最先在智能船舶应用上做出重要工作的国家,已有多种不同类型的船舶以智能船命名并投入营运,也在实际航运中积累了经验。因此我很期待有更多的国际标准项目建议来自中国业界,这必将对全球航运的智能化发展作出新的贡献。

其次,我希望中国要从自身的优势中总结可供国际航运业发展的工作项目。当前中国推动智能船舶和智能航运的工作速度很快,成果很多。我理解有三个方面可供业界在参与国际标准化工作时考虑,一是船舶智能化系统最优配置的有关经验,二是航运数据收集分析中的质量与一致性,三是智能港口建设的经验与方法。这三个方面均可以产生有利于推动智能航运的重大标准。

最后,我希望中国专家能够积极参与TC8的各项活动,特别是深度参与SC1、SC11、WG4以及WG10的活动,建立起与其它国家专家的合作交流机制。特别要通过一系列的活动理解当前国际标准在智能船舶和智能航运领域的讨论重点,从国际标准化活动中找准中国方案的提出点和时机,赢得更多的国际共识,从而推动标准项目立项。